文 / 燕臻雨阳
蜿蜒山道上，凉爽的山风从车窗外飞旋进来。风中漂浮着青草、树叶、花儿的味道。雨阳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，另一只手自如驾驶方向盘。晓谕和德德坐在后排，他们沉默着。音乐声很大，音质清脆，歌词振奋，旋律激昂。回家的路在音乐陪衬下，像一部电影，像荡气回肠、意犹未尽、此起彼伏、余音不绝，电影的尾声。烧烤野餐、山间品茗、河里戏水、阴凉下小憩，这一天实在令人留恋。雨阳汗淋淋的身上已经彻底凉快下来了，在河水里湿过的T恤衫，还残留着潮湿的粘度。
夜幕降临，层峦山峰只剩下黑漆漆的轮廓，山峰外面的天际像一张被藏蓝色涂满的画布，蓝色如此纯净，近乎艳丽。画面上没有星星，只有一颗皎洁高挂的孤月。下山的车辆陆续亮起了大灯，星星点点在前方时隐时现。很少再有上山的车，只有前后相随同向行驶的下山车，时而接近，时而拉远。进了人流稠密的村庄时，车速都慢下来，排成车队，把道路两旁山民们饭后闲适的乡村生活照个灯火通明。
不知何时起，跟在身后的一辆豪华SUV耀眼的远光灯侵犯着雨阳的惬意。绕过几道弯，晃来晃去的远光灯并没有关掉的意思。光污染就此忽远忽近一路随行。雨阳想警告他一下，缓缓踩下刹车，车速渐慢，前车渐渐拉远距离。后车跟着慢了下来，远光灯随着车距靠近，更加放肆的照进车里。晓谕和德德发觉了异常，雨阳向他们抱怨这车的无礼。晓谕给雨阳和德德分别塞上一块口香糖说，让他先走吧。雨阳就小心的让出超车道。SUV超了上来，原来是一对小情侣，忘情说笑着，完全没有留意骚扰到别人。
看着他超车远去，德德举起手里超大号水枪，用夹角对着前车比划一下后问爸爸：这车设计有问题吧？离去角超过了三十度，后轮悬挂离地间隙却不足20厘米，不是抵消了通过率吗？
雨阳关小音乐回答：后轮离地间隙小，只是影响后轮骑行时的障碍高度，抵消不了离去角功能。
雨阳接着夸赞：德德今天功劳不小，烧烤炉洗得很干净，帐篷搭的还行，让爸爸得以专心生火，下回学会收帐篷就更好了，去农家乐借几样东西的事办得很好，只是用水枪射炉火这个事逊毕了。
晓谕插话说：嗯，这事太坏了，搞得炉灰扬了一大片，吃的喝的用的全被污染了。
德德受到赞扬满得意，所以对后面的批评也很虚心的收下。
出山了，回城的大道宽阔平坦，车流像小溪见到了大江大河，自由奔驰起来。两边路灯的光点组成略带弧度的线条延伸到无尽远处，近前的灯柱不断甩向身后。宽阔大道的边沿，被农民沿路铺了长长一层金色的麦粒。白天的时候，麦粒被烈日暴晒过一整天，仿佛还在初夜的微风中释放着余温。夜风更澎湃的从敞开的车窗灌进疾驰的车里。路过农田的时候，和着温热空气的肥料气味涌了进来，臭，却亲切，像雨阳他们悠扬的心情和奔放的音乐一样纯真烂漫。
眼前是一条回家的路，却不知家在前方那个朝夕与共的都市住宅里，还是在身后裹夹着花草和肥臭，山泉和村落的原野山乡。身在回程，心却驻留在了那里。人，像被许多镜面围成的东西，每一个镜面映射着不同的自己，哪一个才是真实？“我要像梦一样自由，像天空一样坚强，在这曲折蜿蜒的路上，体验生命的意义……”雨阳随着节拍遐想，盯着远处路口绿灯的秒数，把握着如何不让车停下来，流畅的飞过一个又一个路口。
真不想回家，真想明天继续休假。晓谕眯缝着眼睛，头发随风飞舞，用大过歌声的嗓门看着窗外说，像歌曲配乐里加入的旁白。
德德接过话茬说：我最想，现在回到家有妈妈在，先给我俩一人一杯冰水，让我们快把脏衣服脱了准备吃饭，然后妈妈变出来一桌好菜。
雨阳一边开车一边接过话茬：然后妈妈从厨房出来喊，我没让吃谁敢吃？我不来你们吃着能香吗？都给我夹菜，先给我敬酒。
德德连忙附和爸爸形容的很像。晓谕则感慨德德不会是这么快就饿了吧？十一岁正长身体的孩子真是消化的快。
进入市区，路口越来越多，通过越来越不流畅。前车的尾灯像睁大了眼睛一样，释放着耀眼而热烈的火红光芒。交通灯下的车流越来越稠密，空气被汽车尾气污染浑浊。在吵杂喧嚣中开着车窗听音乐不再适宜。雨阳关掉音乐、关紧车窗。他们开始更留恋的谈论起刚刚度过的这一天、那一天。今天，就此结束。
就快回家了。或者，下一次出发才算是回家？或许，每一处驻留都是一次栖居，行游一生都是在找寻心灵之家。亦或许，有爱在的地方，相爱的人相守在一起，随处便都是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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